早些年,像这样的大石头还是比较少见,不像现在,人对啥都不稀奇了。也不知这块玉是不是真的,总之,看过的人目光都很闪烁。
一个阿帕(老太太)凝神,对着石头露出的一小块剥面吐了口唾沫,将信将疑地在上边抹来抹去,眼睛猫似的迅速聚了一道光:“绿的,还出油了。啧啧。”
我怀疑她是个“托儿”。
不过,还是真想知道,它半掩在什么样的泥沙和卵石间,是什么样的一双手,能把它挖起来,让我第一次见到它时那般地勾人魂魄。
看完了玉石,我的心有些起伏,偷偷拿了十字镐又一次来到了河坝子上。
沿途一路走,左边是房屋、防疫站、民族小学、抓饭馆、派出所和商店,右边是河滩。河岸与玉石巴扎平行,所有房子的后门都通向河边。让人觉得,和田这座老城真的是小,所有的街道、所有的路最后总要交汇在一起。
河坝子上,我闻到空气里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这气味难以捉摸。像是从河水里发出的,连同河岸边的沙枣树花开流溢的香气连成一片,浮动在和田五月的空气中。这香气明亮生动。
我光着脚,蹚着河水踩在坚硬冰凉的鹅卵石上,身体一下子变得敏感起来。
这香气是从哪里发出的?
下河吧。
我和阿曼把裤脚卷到大腿上,光脚站到了水里。我脱掉鞋子, 走到河水里,我想走得远些。玉龙喀什河边上,几头黑牛在那里吱咕吱咕地饮水,忙得水花四溅,清澈的水流顺着毛皮流了下来。
即使在夏天,水也是清凉的。脚碰到水禁不住打战,心里也跟着一紧。迈脚一点一点往前探,这条河原来是很浅的呀,水没过了腿肚子,就感到了水的阻力。
腿是重的,身体是轻的。我们不再往前走,便弯下腰在水里捞籽玉。好几次了,我捞上来的东西有伍分的钱币、酒瓶子、没帽的旧钢笔。还有一次,居然捞到了一条男人的破裤头,湿淋淋的,正朝着我们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让我们脸红,尖叫着再次扔到水里去。
(转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