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是我父母所在学校的德国外教，没认识他以前，他给我的印象非常刻板。因为对于日尔曼民族的了解，无论是从书上看到的还是他自己给我的印象，在表面上都恰好符合了“严谨、刻板”这个概念。其实对于德国人，因为在二战以后勇于承担责任的精神和实际的行动，我向来是很尊敬和钦佩的，应该说，对于德国，我有着很深的好感，只是因为我个人性格的原因，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一个刻板的人有什么过从甚密的交往——这倒不在于这个人是哪种人种。
汉斯个子不高，大概也就1米7左右，很不符合“洋鬼子”在我心中那种高大威猛、全身黄毛的狰狞形象，而且这家伙是个“四眼”，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所以在我感觉里，我能轻而易举地就把这“小毛子”撂倒，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很心安理得地和他交往的缘故——因为在我看来，20世纪后中国男人似乎对老外从心理上都不是很友善，这种心理当然主要是因为我们曾经饱受蹂躏后滋长的自卑与自尊作祟的缘故，而对于外国友人的以礼相待那只是因为文化传统的因素。所以对于高大的“洋鬼子”，我们从心理上一开始是很有些隔阂的，而对于“汉斯”这种估计在他的祖国属于半残废的“老小子”，心理上倒不会怎么发怵。其实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在听到有哪家闺女要是嫁一“毛子”，一开始都会暴跳如雷，而要是哪家小伙掳掠一“毛婆娘”就会觉得忒解气、忒长脸、忒有本事的原因。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和汉斯的交往，会从一开始就让我对他滋生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因为我们第一次谈论的话题，竟然是中国文化里很引以为豪的“玉”，而我本人又恰恰很喜欢玉。并且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发现一切并非我最初的想象，汉斯让我看到了他对于中国文化由衷的热爱和痴迷，也让我看到了他刻板的表面下那颗童心未泯、热情单纯的心。
我从小就很懒，所以即便工作以后，我还是愿意住在家里，而且父母已退休，家里吃住都很方便，所以一直到现在，我总是按时上下班、又按时回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绝对算得上是个孝子。我第一次见到汉斯的那天早上，他行色匆匆，腋下夹着课本，冲着头正赶着去教室。而恰好就在当天的傍晚，我下班的时候又在学校看到他几乎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且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便是我的摩托车从他旁边呼啸而过时，他也没眨巴一下眼睛。而且这家伙个头虽不高，但步码却刻意地大!之所以说刻意，是因为我觉得我比他还高，但他那样的步码也不是我正常时候能达到的。我由此认定这家伙似乎是故意的，甚至玩笑地猜测也许汉斯来中国之前就知道欧洲人普遍比亚洲人高，但实际见到后的情况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所以他就在步伐上来体现他的“爱欧洲、爱祖国”的思想：既然我个头不见得比你们高，那最起码我比你们走得快！就象我们小的时候开运动会喊口号，总要赛着比谁的胸脯挺得高，谁的声音喊得响是一样的道理——因为日尔曼民族也是以“爱国”著称的民族，但中国历来长于口号，而德国是讲究实干的。
而汉斯对于“玉”的痴迷，是因为学校在去年暑假时组织了一次省内的旅游，我父母恰好和汉斯是一个组。回来后，父母和我说起了汉斯在旅游中的一些事情，说汉斯在滕冲发现翡翠后爱不释手，而且人很随和，尤其我老妈一再强调汉斯的汉语说得非常棒。但我老妈向来说话比较夸张、爱用修辞（估计是教文科的缘故）——用一句老话说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所以我总是要把她的话打个几折来考虑。譬如就象她老催我去相亲一样，她要是说那女的不错，那我就得当心点了；而她要是说那女的很好，那么这女孩大抵还是可以见见的；而如果她不止一次地在我耳边唠叨某个姑娘，并给我下死命令“你必须得见”，甚至以发脾气来要挟我，那这女孩就会真的比较优秀。但无论如何，汉斯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大为改观，我觉得这“小毛子”应该还比较对我的胃口。
接下来在某个周末，汉斯来我家敲门，手里提着个袋子，里面装了很多书（后来我才知道都是关于玉器知识的书籍）。汉斯很友善地和我打招呼，问候着把汉斯让进家里后，我发现了一件让我极为震惊的事情——老妈终于平生第一次没对我撒谎，汉斯的汉语的确很棒！可以说字正腔圆，而且语气的传情达意掌握得很好！汉斯来找我的目的是想和我“请教”关于“玉”的话题（在旅游中我老妈对他说过我也很喜欢玉），这让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其实象我这种凡事都只浮于表象的半调子性格，是不大配为人师表的，稍有不慎，还可能误人子弟。但既然外国友人满怀热忱地向咱“请教”祖国的优秀文化，而且又是在“玉”这个极其高雅的领域里，那咱怎么也得倾囊相授不是？于是我就老实不客气地和他侃开了。
那晚的谈话极其投机，我还看到了汉斯在滕冲买的翡翠挂件，那是一个龙佩，汉斯对我说他属龙，比我小一岁，是我妈告诉他的，说完汉斯就很开心地笑，汉斯的笑容很天真，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那个龙佩质地和工艺在我看来都还不错，不过汉斯买下它的价格是过高了—— “宰”老外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也算是咱和洋人对垒的小战役胜利吧。那晚涉及的话题已远远不止于“玉”，汉斯和我说起了他的中国之行的原因。汉斯的父亲是个木厂伐木工人，汉斯从小在森林里玩耍，爱去湖里游泳，而每次又不把身子擦干净就继续坐在森林里的湿地上玩，所以到中学时就发现有风湿，到阴天关节会很疼，而西医在解决慢性病上是不如中医的，所以汉斯的病最终由一个在法兰克福的中医治愈。汉斯和我讲这些的时候可以说是眉飞色舞，和我平时所见的外表大相径庭，而我也听得津津有味。汉斯说，从此他就迷上了中国的一切，他甚至极其认真严肃地对我说他前世是一个中国人，理由竟然是他曾经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中国人。其实我是很喜欢汉斯说“自己前世是中国人”这样的话，这让我对他有很亲切的感觉，但汉斯每次很执着认真的样子让我总忍不住想逗逗他，所以每次我总要推翻他所列举的理由，让他说出一些新的理由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我是真正领教了德国人不屈不挠、认死理、爱钻牛角尖的“牛脾气”——因为汉斯到最后竟然会列举出“个头和普通中国人差不多”这样在我看来很滑稽但也很可爱的理由。而每次到最后，我也会很诚心地最后相信他前世是一个中国人，这时汉斯会露出孩子般无邪的笑容，每每这个时候，我会非常感动，我知道，汉斯是太喜爱关于中国的一切了。
汉斯喜欢玉的程度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这也是因为我给他高压洗脑的结果——我总是向他强调玉文化是中国文化里非常高尚、雅致的部分。为了更多地了解玉文化，他可以在周末连续两天哪都不去地在网上查阅资料，或者叫上我到书店里把所有关于玉知识介绍的书籍一网打尽，最多的一次，他一口气买了十多本，结帐的时候收费的女孩几乎是以一种讶异和敬慕的眼光看着汉斯，也许在她看来一“毛子”买这么多连出版国都不怎么普及的文化书籍来阅读真是件不可思议的稀罕事。但是汉斯这种极大的学习热情却又对他的生活规律完全不影响，该吃饭睡觉，只要时间到点，照样不误。几个月下来，汉斯的理论水平已经比我强了不知几倍。在这期间，我建议汉斯能同时阅读一些中国与玉有关的文学作品，因为在我看来理性和感性的知识最好同步进行，否则前者太容易让人疲倦，尤其对于我第一个“洋同好”，能对玉文化感兴趣就蛮不错了，何况还认真地钻研、学习，那就实属难得了，我很怕这家伙半途而废导致前功尽弃，所以我希望能用一些感性、美好的辞章来强化他对于“玉”的好感。汉斯很欣然地答应了，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这个建议竟然成为我自作自受、自寻烦恼的根源——这主要是缘于这家伙那种不知变通的刻板和实事求是的所谓“严谨”！
汉斯一开始对于中国文学里关于玉的描述最感兴趣的竟然是对女人的修饰和赞美的一些辞藻，譬如 “玉洁冰清”、“亭亭玉立”这些词语就是这家伙经常挂在嘴边的嚼头。当然，我是能理解汉斯的，他已经快30了，长期远离亲人让他很寂寞，如果能有个“玉洁冰清”的姑娘陪在身边，那自然是很惬意的事情。而且汉斯不止一次地对我抱怨过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的政策，他说要是允许拥有双重国籍，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做个中国公民——对于这句话的潜台词，我的理解是最好再找个中国女孩做老婆。而且我们伟大祖先也说过“食色，人之性也”这样富有哲理的话语，所以汉斯无意间的本性流露，倒让我觉得他很可爱，而且也是符合人性要求的嘛！
而他之所以让我感到气愤和苦恼的是，这家伙用他日尔曼民族那套刻板的思维来反驳我们伟大老祖先的想象力，而且经常还能说个“一二三”。他会曾很纳闷地问我，“羊脂玉般白腻的皮肤”这样的修饰是不是不对，我问他有什么不对，他说“第一，人的皮肤不可能象羊脂玉那样白，尤其是亚洲人，欧洲人的皮肤比亚洲人白，但也没羊脂玉白；第二，要是人的皮肤象羊脂玉那么白，那就是苍白了，是长时间不晒太阳引起的，这是不健康的表现。第三，而且皮肤是有弹性的，没玉这么硬”云云，真正能把我气噎死。隔天他又会很小心地问我“冰肌玉骨”是不是也有问题，理由是“人的肌肤要是象冰，那岂不变成透明的了？”而且这冥顽不化的家伙竟然和我歪扯什么“我看过一篇文章说女人的身体是‘火热的胴体’，可见肌肤不可能象冰那样冷”！说到这里，我很怕他会再接着说下去，甚至再弄出什么“ ‘玉骨’是不是一种用玉来做骨质材料的整容方法”这样让我瞠目结舌的话来，所以我赶紧打断。在我极尽口舌对他解释这只是一种高层次的想象修辞后，这家伙还仍然表示不可理解，在互相争论统一未果的情况下，这“毛子”甚至还小声咕哝“毛泽东和邓小平还提倡实事求是呢”，直弄得我牙痒痒，只差点没吐血！我就纳闷，既然这“毛子”普通话能说得贼好，咋就连这都明白不过来呢！在我看来，这“毛子”根本就是个缺乏想象力的朽木，要想让他在短时间内对中国文学的修辞手法感到熟悉，我认为最好是让他也做我老妈的儿子，和我一样长时间接受老妈那种“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熏陶，这可能是对他他最好的教育方法！
后来我问他，那么“玉洁冰清”这样的词语他为什么能接受，他说那是说一个女孩的品质，形容她象玉和冰那样纯洁和晶莹，这是很好理解的，而“冰肌玉骨”太具体了，不符合实际。我恍然大悟，敢情老外们对于抽象的形容和具象的形容竟然如此对立。也许老外对于形体的赞美无外乎“您的大腿真性感”，“您的身材太棒了”，或者“您象玫瑰花一样漂亮”这样粗制滥造的词汇。于是我讥讽他们的语言象白开水一样无味，远没有中国文学意韵悠长，没想到这家伙和我一瞪眼：“我不允许您这样污蔑我们的语言，对于我来说，德语和汉语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语言。假如有一天有人诋毁汉语，我也会象今天维护德语那样去维护他！我已经把自己当作一个中国人，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请您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想，我希望您也能象我热爱中国那样热爱德国。我要您道歉，请不要低估我的决心。”那架势大有一副玉石俱焚的气概，吓得我赶紧象他说明对于德国我是怎样由衷地敬佩，但愿中德友谊能象我和他一样万古长青等等。然后我说到玉石俱焚这个成语时，他倒是很高兴，而且很腼腆地就红了脸。说真的，德国人的民族性格里，倒真是不缺乏这样的气概。
接下来的日子，汉斯对于玉的痴迷有增无减，而且汉斯在我的调教下，也开始慢慢接受并能欣赏象“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样更加夸张的形容，所以汉斯对于中国文学的喜爱也逐渐向更高层次发展。汉斯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书中自有颜如玉”，最爱看的一部古典小说首推《红楼梦》，他最羡慕的人恐怕就是贾宝玉了，因为贾宝玉有这么多“颜如玉”的美眉簇拥着，而且从娘胎里就带着玉。每次汉斯看完一定的章节来找我讨论时，他总会先感慨现在的中国女孩一点也不含蓄，和古典小说里温婉如玉的女子差距太大，然后就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某一个风景依稀的地方，甚至会托着腮冥想，大有中国文人怀才不遇、知音难觅的愁绪，用古典小说里的形容就是“行动处魂销意懒，眉宇间蹙抱月怀秋之气”。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态，我就会在心里暗笑，有好几次我到他寝室去找他，推门进去的场景总让我哑然，这家伙每每揽镜自照，而让我撞破时，总会红着脸神情闪烁地找诸如“脸上取了颗暗疮”之类的借口，可镜片后面的眼神却不敢和我正眼，其实我知道，这家伙就是想女孩想的。
对于汉斯想找中国女孩的念头，我是极其赞成的，但从一开始，我就对他特别提醒，一个老外要想娶一个中国女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往往来自女孩家庭的压力会很大。汉斯对于这样的忠告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婚姻就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情，干嘛在中国会闹这么大动静，我没法给汉斯解释得很清楚，只有劝他小心从事。汉斯对于我的忠告倒是特别重视，所以小心谨慎，迟迟不敢行动。那时汉斯心中早有了合适的人选，对方是学校里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老师，而且恰好是教中文的，我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从这女孩分配来学校里以后，汉斯就注意到她了，虽然汉斯每次在我的刑讯逼供下总是宁死不屈、拒不招认。这女孩无论从那方面讲都应该很符合汉斯的标准，人很文静，脾气又好，而且因为刚工作不久，还显得很腼腆。虽然人长得不算很漂亮，但对于象汉斯这样的老外来说，中国的花姑娘大抵都长得差不多，而且以我的标准来看，也算是中上了，所以我倒是极力撺掇汉斯赶紧采取行动。
私下里我曾暗自作过分析，以汉斯的条件和才华，要让这女孩对他有好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最“辣手”的主要是家长那关，因为很不幸，这女孩的背景恰恰是我最担心的那种很传统的家庭氛围——父母也是老师。但是我看得出汉斯对于这个“亭亭玉立、玉洁冰清、温婉如玉、冰肌玉骨、有着羊脂玉般细腻肌肤和火热胴体”的“颜如玉”美眉是抱定了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决心的！所以为了确保汉斯在中国这段伟大的恋情能开花结果，我对汉斯耳提面命，要求他如果有机会见到女孩的父母，表现一定要比中国男人还要中国！我发自肺腑地告诉汉斯：“在中国，追媳妇儿要先追丈母娘！”汉斯对于这样的理论恐怕是第一次接触，所以听得云里雾里的，被我唬得直发愣，但汉斯对我这个死党非常信任，所以对我是言听计从。
我们从侧面打听到这女孩家里爷爷奶奶都还在世，而且汉斯在和她的一次闲聊中听出她爷爷在家里威望极高，老人家爱打麻将！对于麻将这样的中国国粹，要想做中国女婿，那自然是非学不可的。为了让汉斯在短时间内能麻将速成，我找了几个哥们天天对汉斯进行强化训练，我们的目标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汉斯培养成一个麻坛怪杰，以至于每到晚上，总能从汉斯的寝室里传出悦耳的麻将声。汉斯也没辜负我们几个哥们对他的辛勤培育，不但快速地掌握了麻将最基本的吃、碰、和规则，而且这“小毛子”对于赌博估计是极有天赋，才一个多星期就知道了诸如“清一色”、“十三烂”、“杠上花”等等这些较有难度的番牌，我敢打赌，只要假以时日，这家伙一定是个响当当的麻坛圣手——不敢说世界第一吧，但肯定是德国第一！当然，汉斯之所以喜欢麻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觉得做麻将用的材料表面看上去很象玉！这是我们哥几个都始料未及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汉斯开始发动正式攻势了，正如我所料，汉斯的单纯和天真以及他对中国的热爱和熟悉在短时间内立刻征服了那女孩，接下来两人就算正式进入了热恋。应该说汉斯的人缘相当不错，对于他们之间的恋情，学校里的气氛也很宽松，学校里的年轻教师以及汉斯和那女孩的学生有时甚至会给他们起哄，要求汉斯当着大伙的面对那女孩表示爱意。汉斯在这事情上可真是一点也不含糊，下课后立马到花店买了99朵玫瑰，郑重其事地当着大伙大声地对女孩说：“我爱你。”然后把女孩搂在怀里美美地啃了一嘴！把些单身青年们谗得直留口水，嘴里“嗷嗷”乱叫。
最后，就该是征得女孩家人的同意了。汉斯这家伙在这事上一点也沉不住气，总要求女孩能尽快带他到女孩家拜访一次，但我和那女孩都知道那不大行得通，要是让她家人知道了她和一“德国鬼子”搞对象，那还不得把她给活劈了！最后我们商量下来，采取了一个比较折衷的办法，我们让女孩选一个周末和家里人打麻将，然后叫汉斯打电话给女孩装作同事之间有很重要的资料忘在女孩那，然后汉斯名正言顺地到女孩家拿资料，当然，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出于礼貌，女孩请汉斯到家里坐坐，汉斯凑巧赶上全家打麻将，就顺水推舟地表现一下……。
那天汉斯特意修饰了一番，我就注意到这家伙腮帮处刮破了好几处。汉斯还特意把那个龙佩戴上，而且绳系得很高，以便让它比较显眼。结果那天的表现汉斯相当出彩，事后汉斯眉飞色舞地对我说那天他进屋后，先用标准的普通话对长辈们问候，当时就震住了全家人，然后汉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说了一句：“啊，你们在打麻将！太棒了，这是个智力游戏，中国的国粹。”然后女孩也装作惊讶的样子反问他：“你也知道麻将？”接下来在女孩把资料给汉斯后，很自然地，汉斯就被邀请和全家一起娱乐娱乐。也许是人逢喜事，福至心灵吧，哪天汉斯还自摸了一把“小七对”。出于惊讶和好奇，女孩的家人在娱乐的过程中自然地问及了汉斯的一些情况，汉斯可谓应对自如，在问到汉斯的年龄时，汉斯还不失时机地对大家说“我属龙，今年28岁。”然后很自然地把龙佩提起来展示了一下。那架势，估计比起常山赵子龙的七进七出救阿斗也不遑多让。自然，女孩的家人对汉斯的印象非常地好。汉斯在对我叙述这些过程的时候，女孩一直抿着嘴在旁边笑靥如花的样子，眼里满溢着骄傲与甜蜜，我知道，汉斯找一个“玉女”的愿望达成了。
汉斯走后，第一个对汉斯赞不绝口的就是女孩的爷爷，在他老人家看来，一个不远万里的“洋毛子”怀着对中国的无比崇敬来到中国学习并传播知识和友谊，足见中国文化的博大精神和源远流长，这样的马屁是最高层次的。而这个马屁背后的阴谋，他老人家倒是无从细想，更何况即便知道是阴谋，也懒得细想——有“洋毛子”对自己的孙女表示爱慕，这无论如何也是一大虚荣，估计他老人家在掉进陷阱的时候也是屁颠屁颠的。
以后的日子，女孩的父母因为好奇会经常问及女孩一些关于“洋毛子”的趣闻，汉斯也会隔三岔五地找类似的借口到女孩家再去窜门，但去的时候，汉斯在不征求女孩的意见下，会投其所好地耍点小聪明，比如给女孩的爷爷买上一瓶好酒什么的，天长日久，其实瞎子也知道了他的心思。终于有一天，在大家一起打着麻将的时候，女孩的家人问汉斯有没有女朋友，汉斯立马表示他是如何地喜欢中国女孩子的含蓄、喜欢中国女孩子玉般的品格，马屁把女孩全家拍得大乐——有人用玉来形容自己的孙女或女儿，那该是多么荣耀的夸赞啊。
写下汉斯的故事时，算算和这“毛子”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这主要是因为我被下派到我们地区一个较远的县城挂职锻炼，因为工作忙，周末也不大有时间回去。而汉斯这“毛子”在我现在看来是个典型的过河拆桥之辈，他曾答应在事成之后请我海搓一顿的承诺至今还没兑现，而且现在估计他正和他的“颜如玉”卿卿我我、海誓山盟，怕早把我这个至今孤家寡人的死党兼同好丢到爪洼国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研不研究玉，但愿他不至于堕落到拥有了“玉女”就摒弃了玉的源头。好在前两天接到他一个电话，说要和“颜如玉”来我这窜窜门，到时一定得叫他把那顿饭补上。不过这“毛子”是德国佬，喝啤酒着实厉害，我得准备准备，别到时被他两口子算计醉了，还掏我的钱替他请客，那我才真是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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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贴已被 疯一样的男子 于 2004-11-11 21:56:30 修改过][/COLOR][/ALIGN] | 
发表于 2004-11-12 05: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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